论文摘要：路遥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了一大批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以自己独特的风采和性格特色至今都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概括起来,在路遥的作品中不外乎塑造了三种不同的女性形象,一种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式的农村劳动妇女形象,一种是刚柔相济的新时代知识女性,另一种则是兼具贤妻良母式和时代新女性的农村知识女性形象。本文将对三种不同的女性形象进行介绍和说明,并探讨三种不同女性形象的成因。
论文关键词：路遥,贤妻良母,时代新女性,农村知识女性
出生与陕西的路遥,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大家,利用自己有限的生命时间,创作出了许多经典之作,诸如《人生》、《平凡的世界》、《在困难的日子里》、《痛苦》等。这些作品至今读起来仍耐人寻味,令人震撼,雷达曾这样评价过路遥的作品“诗与史的恢弘画卷,具有内在魅力的现实主义力作”[1]的确,路遥的作品在当代文学界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也常居畅销书的前列，读路遥的作品不仅要为书中那恢弘的气概,曲折的情节和动人的情感所折服,更为重要的是路遥在其作品中塑造了许多生动活泼,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活泼典型,她们或者温柔贤淑、淳朴善良、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尊老爱幼,她们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无私奉献,为家庭和丈夫贡献了自己的一切,她们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式的女性形象。她们或者大胆泼辣,活泼聪颖,待人热情,人格独立,她们大都出生在一个优裕的家庭环境,受过良好的教育,接受了时代新思想,新文化的影响,在她们身上透着一股迷人般的现代女性的气息。在爱情观上,她们追求灵与肉的结合,追求心灵的相通,感情的共鸣,以及精神的契合,她们奉行自由和民主的爱情感,追求自由和美好的爱情,她们所注重的是一种知己之爱,是一种真正的两性之爱。她们是典型的富有时代特征的新知识女性形象。另外一种是女性形象兼具了贤妻良母式女性形象和追求灵与肉结合的时代新女性的共同特征,她们大都出生在农村,从小在农村长大,身受农村传统思想的影响,但她们都受过教育,并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封建而又闭塞的陕北高原,在她们身上同时具备了传统的贤妻良母的温柔贤淑,又具备了时代新女性的大胆泼辣,追求独立而自由的爱情。她们是典型的中国农村知识女性形象。本文将从这些女性形象入手,概括出三类不同的女性形象,对她们的性格和风彩作深入的剖析,以此更好的学习和阅读路遥的作品。
一传统的贤妻良母式的女性形象
在路遥的作品中塑造了一批贤妻良母式的女性形象,她们任劳任怨、忍辱负重,像陕北的黄土地那样坦荡的抒发着自己母爱的宽厚与女性的温柔，为家庭和丈夫贡献了自己的一切。如在《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兰花,她从小家境贫寒,平时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整天在山里家里操磨,性格像羔羊般温顺,后来罐子村的逛鬼王满银看上了孙兰花,于是他常挡住出山回来的兰花,没话寻话的胡乱骚情一通。正是王满银把兰花心中沉睡的少女的感情,一下子给唤醒了,就象一堆干柴被点燃了一样熊熊的燃烧起来了,使她第一次产生了幸福爱情的向往。可是她在不了解王满银的情况下,就草率地把自己嫁给了他。实际上王满银当初选定兰花做老婆仅仅是因为她长的还俊样,身体又壮实,将来砍柴挑水,种自留地都行,这些苦活他不愿意干,也干不了。可见,在王满银的心目中,兰花只不过是生活上的一个奴仆而已。事实上,兰花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等待她的是漫长的人生中无尽的痛苦和沉寂。结婚之后,面对游手好闲的丈夫,兰花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过日子,一个人种自留地,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操磨得像个老太婆一样。对此,兰花没有表现出对婚姻和生活现状的任何不满,仅仅因为王满银是她的男人,也是孩子们的父亲,就不讲原则的爱着他,而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观念,使这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对那个二流子男人保持着忠贞不二,只要他没死,她就等他回来,而不会做出任何形式的反抗。就当王满银把和他有非常关系的“南洋女人”领回家并要晚上三人同住一屋的情况下,兰花也默认了,甚或晚上对丈夫的不轨行为也无可奈何,她没有能力把这个女人赶走,她也没有勇气为这事公开闹一场,这仅仅是为了顾及孩子和娘家人的脸面。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喝了老鼠药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全部的痛苦。在王满银收心回家之后,兰花也只让他闲着,舍不得让他下地干活,还让他吃好喝好,以至于在王满银的心里,身体强壮的兰花不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母亲。可见作为一个传统的农村妇女,兰花吃苦耐劳,忍辱负重,性格温顺,善良贤惠,正是贤妻良母的职责和义务支撑着她,使她无怨无悔地为家庭和丈夫作出牺牲和奉献。
与兰花一样,贺秀莲也是贤妻良母式的一个人物。她是少安从山西带回来的一个姑娘。对于少安来说,秀莲虽算不上白,但是样子还是十分耐看的,黑眉花眼,一口白牙,身体发育得丰丰满满,正是庄稼人所梦想的那种女人,秀莲也喜欢少安,少安身上的那股强悍劲,使秀莲觉得“跟上这种男人讨吃要饭都是放心的,只要拉着他的手,任何时都不怯心了”,于是她马上把自己一颗年轻而热情的心交给了少安。结婚之后,秀莲淳朴善良、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尊老爱幼,面对少安着个烂包家庭,秀莲没有任何怨言,在苦难的岁月中默默地和丈夫支撑着个家庭。秀莲吃苦耐劳和丈夫一起出山劳动,上农田基建工地打坝修田,回家家里忙里忙外,劳动成了她每天最主要的生活内容。同时体贴照顾丈夫,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愿让少安吃不饱。对少安百依百顺,决不给丈夫添一点麻烦,在结婚后几年里,秀莲实在没享过福,穿缀补丁的衣服,喝稀汤饭,没明没黑地在山里劳动……她给他温暖,给他深切的关怀和爱抚,更为重要的是给少安精神上的鼓励和慰籍。在少安买马运砖,修建砖窑,兴办砖厂,捐资建校的过程中,秀莲不仅积极筹款借钱,为少安分担忧愁,而且在少安屡遭厄运的情况下,又是秀莲对少安好言相劝,热情鼓励,使少安能够继续精神抖擞地继续走向前去……最终在为丈夫和一家人操尽了心之后,在丈夫事业辉煌之时,秀莲却口吐鲜血,身子摇晃着向地上倒去,以此作为她一生辛苦与付出的回报。
以孙兰花和贺秀莲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劳动妇女形象,她们并没有读过几年书,甚至于根本没有上过学,她们深受几千年以来中国传统封建思想的影响,她们所知道的所懂得的就是跟自己喜欢的男人过一辈子,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她们从来不去想想他们自己,她们所做的只不过是不断的奉献,不断地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她们所秉承的是一种母性之爱,在这种情感模式中,她们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激情的喷发,而更多的是温柔的怜悯,自我的牺牲。在她们身上，母性的光辉发挥到了极致。
二、刚柔相济的时代新女性
与贺秀莲和孙兰花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劳动妇女形象不同的是,这些女性都受过不同程度的教育,她们是一批或者出生在农村,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农村,或者是一批根在农村,但出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知识女性,她们继承了父辈们勤劳善良的特质,同时接受了现代文明的陶冶,用独特的魅力展示了一代永不褪色的新的女性形象。对于她们来说,传统的伦理道德还不能够影响她们,她们都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比较完整而全面的接受了现代女性的思想教育。她们有新的爱情观,她们所寻求的是一种两情相悦的爱情,是一种真正的知己之爱,或者可以说成一种两性之爱,注重精神上的契合,感情上的沟通。《平凡的世界》中的田晓霞就是这样一位知识女性,在爱情上她寻找的是一种和孙少平的知己之爱。两人虽然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位,一个是地委书记的女儿,省报的记者,一个却是农民的儿子,挖煤的工人,但是几年的学校生活培养了他们共同的志趣,爱好和追求,开阔的视野,对人生的深刻理解,心灵世界的相通,使他们超越了世俗观念的束缚,他们心有灵犀,相互沟通,真挚地相爱着。
在其他方面,田晓霞也是路遥极力塑造的一个人物,可以说田晓霞是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塑造最为完美的一个的女性。她活泼聪颖、待人热情、人格独立,在她的身上透着一股迷人般的现代女性的气息。她出生于一个干部家庭,家庭那种温和平等自由的环境让她的个性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才华得到了足够的展示,应该说她是一个敢于思考,敢于挑战,不甘平庸。她敢于想生命挑战,敢于向事业挑战,不顾一切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如跟随省领导去视察灾区的洪水情况,帮助公安局长指挥群众撤离疏散,不顾一切的跃入洪水之中去抢救落水儿童。在这些坚强的外壳的掩饰下她还有一颗细致而柔软的心。当她和孙少平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女性特有的柔情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如在电影院门前坦然的带引孙少平到她家做客,给他做好吃的。到建筑工地上去找孙少平,并偷偷地给他换上新的被褥。这些都说明她是一个细心柔情的女人,既自信自强,又不乏柔情,这正是时代新女性所折射出的光辉亮点.。
与田晓霞想同的是《人生》中的黄亚萍也是一个个性鲜明的新时代知识女性形象,她同样也出生于一个民主开明的家庭氛围之内,她的父亲也是高级干部,她从小也拥有优裕的生活条件,她也曾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并于高中毕业后,在县广播站做了一名播音员,她的性格也是大胆泼辣,向往自由。在爱情观上,她也注重所谓的知己之爱,精神的契合。她看不上克南,而喜欢高加林,就是因为觉得和当上县副食门市部主任的克南在一块没有共同语言,而高加林却和黄亚萍有着共同的爱好,共同的志趣。两个人从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在一块讨论问题,发表他们对各自问题的看话,他们都喜欢文学,爱好写诗,对国际国内的重大时事有着相同的看法。后来当高加林来城市工作,当黄亚萍读到高加林的稿子时,激动的忍不住热泪盈眶.并对高加林展开了疯狂的爱情追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黄亚萍是深爱着高加林的,她也愿意为高加林付出一切,以至于后来高加林的假记者身份被发现以后,要被遣送回农村之时,黄亚萍竟然哭泣着对高加林说“我不能没有你”,“不,我要和你在一块”,“我不工作了,我不去南京了,我退去,我跟你去当农民,我不能没有你”。[2]黄亚萍做为新一代的知识女性,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突破传统家庭的束缚,向往自由,正是新时代知识女性所具备的。
以田晓霞和黄亚萍为代表的新时代的知识女性是路遥小说中极力塑造的女性形象,与传统的贤妻良母式的女性形象不同的是,她们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出生在一个比较优裕的家庭环境中,她们的性格豪爽,大胆泼辣,在爱情上追求灵与肉的相互契合,追求情感上的相互沟通和理解,他们爱情的高峰体验正源于相互的吸引,和谐,与全身心的向往,渗透,以及幻想到尽善尽美,[3]在她们身上笼罩的不再是一层依附男性和泯灭自我的阴影,她们独立自主,刚强果敢,在她们身上集中体现了新时代知识女性的形象。与以贺秀莲和孙兰花为代表的传统农村劳动妇女形象和与田晓霞和黄亚萍为代表的时代新知识女性形象不同的是,这类女性形象既受到传统农村思想的影响,又受到时代新思想的影响,在她们身上同时兼具了二者之美,是传统女性形象和时代新女性结合的产物。她们既拥有贺秀莲式的勤劳质朴,善良温柔,同时有具有田晓霞式的大胆泼辣,独立果敢。她们面对属于自己的爱情,同样敢于向自己所爱的人表漏心迹,只是不够坦诚,不够主动,在她们身上还带有传统农村女性的那种羞涩与保守。她们大都出生在农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她们受到过祖祖辈辈农村流传过来的传统思想的影响,她们懂得农村传统的那种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4]以及“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些思想。但是她们又受到过新式的现代教育,她们拥有传统农村劳动女性所没有的令人振奋的知识。她们大都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了传统而又闭塞的黄土高原。田润叶就是这样一位女性形象。她是小说中塑造得最为丰满的女性形象之一,也是引起众多人争议的典型人物。她既传统又开放,具有双重性格。她的这种性格特征主要表现在她对孙少安、李向前两个人的爱情上。润叶和少安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嬉戏,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孙少安和田润叶虽然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一个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个是吃公家饭的人民教师,但在润叶的内心深处,永远有一片属于孙少安的天空。因此当她得知她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成家立业时,情感上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而理性又让她做出了理性的行为——给少安捎去了两块杭州出的棉花缎作为她送的结婚礼物和深深的祝福。润叶用知识女性所具有的理性思维战胜了感性情感。如果说田润叶和孙少安之间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那么对于李向前和田润叶之间的爱情应该说是有结果的。尽管这种结果对于李向前而言来得是那么慢,那么悲切。在这种没有任何爱情气息的婚姻里,润叶却始终不能摆脱传统的“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的束缚,她没有勇气去推翻二千多年来树立的传统观念。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孤独、只能寂寞,显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她作为独立自主的知识分子本不应该表现出来的传统、懦弱。从田润叶对爱情、婚姻的选择和态度上,我们不难看出,她是一位特殊的“知识女性”。她有文化,但又深受传统世俗文化的影响,是一个典型的农村知识女性形象。像润叶这样的农村知识女性,在路遥的笔下,比比皆是。如郝红梅、孙兰香、金秀等等。他们虽出生于黄土地,但都受过教育,并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了黄土高原,她们有文化、有主见,不安于在土地上过一生,但她们在追求理想生活的同时也未能摆脱传统观念的束缚。
三、路遥小说中女性形象的成因
路遥小说中之所以会出现上述三类女性形象,与路遥的生长环境以及路遥个人的人生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路遥出生于陕北黄土高原,陕北黄土高原艰苦的自然环境赋予了陕北人一种特有的厚重感。路遥在陕北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影响之下,对中国传统类型的贤妻良母形象仍然是十分渴望的,反映到路遥的作品中便出现了贺秀莲式的传统贤妻良母女性形象。加之路遥幼年与母亲的分离，是的路遥对母亲的概念更为渴望。路遥一生最怀念母爱,以至于在路遥临死的时候嘴里还在呻吟着最后的话语:“爸爸最好……妈妈……最亲……”[5]路遥个人的感情经历对路遥创作性格饱满而丰富的知识女性形象也有很大的影响。路遥的婚姻生活经历了两次打击,两次都是和知青女性的感情。当路遥把这一切诉诸于笔端的时候,作品中的她们大胆泼辣,刚强自立,对爱情自由的向往,追求两性之爱的精神的契合,感情的相通,灵与肉的真正的结合。同时,对具有传统与时代结合的农村知识女性,路遥也保留了自己真挚的同情以及对这类女性深深的留恋之情。她们身上黄土与知识的气息使她们的身上更添了
黄土高原的宽广胸怀与知识女性的蕙心兰质。
路遥以不朽的笔力向我们展现了不同风采的女性形象－－贤妻良母式女性形象,灵与肉结合的时代新女性,传统与现代完美结合的农村知识女性形象,这些不同的女性形象,以自己不同的魅力在路遥的作品中闪闪发光,是路遥作品中最令我们难以忘怀的女性形象。
1 雷达. 诗与史的画卷求.是杂志, 1991.
2 路遥. 人生.时代文艺出版社,2001.
3 罗笑芳.传统女性的爱抚 当代女性的呼唤——从《平凡的世界》看路遥的情爱观及创作心理成因.闽江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7.
4 刘英. 典型性格--试论路遥作品中的青年女性形象.博士﹒专家论坛,2006.
5 陈泽顺. 路遥:点燃北方精神之火的人. 延安文学,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