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行半月文单国新探及真腊疆域问题论文

时间:2021-03-04 15:01:46 其他类论文 我要投稿

径行半月文单国新探及真腊疆域问题论文

  【内容提要】“文单国”之所在,自黄盛璋先生所著专文问世以来,许多中国学者都以今老挝首都万象市当之。本文以记载中“陆真腊”方圆和北部政治形势不合爲疑问,将相关“驩州”至“文单国”的经行路线改爲始终“西南方”,得出后者乃在今泰国穆达汉府的新观点。又以此爲基础进行推论,描绘出“先吴哥”时期“真腊国”的疆域今地:东限长山,西至湄南河,北止湄公河,南濒泰国湾。比较其宗主“扶南国”鼎盛时期的领封,“先吴哥”时期“真腊国”的管辖相对狭小,究其原因,盖在北面受到“南诏国”武力的威胁,而在西面,因“堕罗钵底国”、“迦罗舍弗国”等的存在难以发展。至于“参半国”,非“文单西北”的大国,而是“真腊西南”的小国。

径行半月文单国新探及真腊疆域问题论文

  一

  掘起于今湄公河中下游的“真腊国”,当唐“神龙后”,析而爲二,形成“水真腊”、“陆真腊”等二个王国。“陆真腊”又名“文单”,尤以与李氏王朝发生频繁交往及进贡“驯象”而著名。《新唐书》卷二二二下〈真腊传〉:“真腊,一曰吉蔑,本扶南属国,去京师二万七百里”。“其王刹利伊金那,贞观初,并扶南有其地”。“有战象五千,良者饲以肉”。“自武德至圣曆,凡四来朝。神龙后,分爲二半。北多山阜,号陆真腊半,南际海,饶陂泽,号水真腊半。水真腊地八百里,王居婆罗提拔城;陆真腊或曰文单,曰婆镂,地七百里,王号笡屈”。[1]《册府元龟》卷九七四、卷九七五、卷九六五〈外臣部〉、卷四二〈帝王部〉:“景龙五年六月丙子,文单国、真腊国朝贡使还蕃,并降玺书及帛五百疋,赐国王”。“天宝十二载九月辛亥,文单国王子率其属二十六人来朝,并授其属果毅都尉,赐紫金鱼袋,随何履光于云南征讨,事讫听还蕃”。“大曆六年十一月,诏曰:文单国副王婆弥慕我中朝之化,方通南极之风,义在抚柔,礼当加等,可开府仪同三司、试殿中监”。“德宗以大曆十四年五月即位,以文单国累献驯象,凡四十有二,皆豢于禁中,有善舞者以备元会庭实。至是,悉令放于荆山之阳”。[2]

  “文单国”亦“陆真腊”的都城所在,原本众说纷纭。逮到黄盛璋先生所撰专文问世,东南亚史、中国西南地区史研究者们大都赞成在今老挝首都万象市(Vientiane),特别是中国的学人。如陆韧《云南对外交通史》第二章〈南诏大理时期云南对外交通的扩展和对外交往的扩大〉,[3]陈显泗《柬埔寨二千年史》第五章〈一脉相承的真腊王国—前吴哥时期〉,[4]申旭《老挝史》第三章〈七至九世纪老挝地区社会的发展〉。[5]之所以作这样考订,〈文单国—老挝历史地理新探〉文称:“文单爲万象,唐驩州通文单的路程亦即今乂安经娇女隘通往万象的道路,无论方位、里距、所经过的路线、重要关隘、河流等都一一吻合,所以从地理学的角度来说是可以下结论的。至于语言学上的对音问题。由于缺乏考古资料,还有些问题不能解决,但有两点却可以肯定:一、对音不能否定上述结论,郭岱司等人用对音不符来否定万象说的理由可以说是落空的;二、文单的单系对万象VienChan城名Chan或其相近之音,所以对音至少有一半找到著落。此外,我们还提出推论:万象原名可能爲猛语,文字所对之音如古吉蔑语不是mieng或meang,那就是该城或国之Muong,能否落实还有待于今后发现考古资料证明”。[6]

  除了将“文单国”定点于万象市外,〈文单国—老挝历史地理新探〉文还在这一基础上对“陆真腊”的“幅员”作了进一步的描述:“总括起来,陆真腊东北的雾湿岭和驩州接界,北与南诏接界,西北及西与骠国接,南则以巴色地区和水真腊分界,主要辖境大致今老挝之地。惟西北及西,远比今日老挝辖境爲广,包括泰国一部分地方在内。而水真腊辖境主要也就是今柬埔寨之地,惟南部地区可能也比今日管辖爲远。若就两者主要的地区而论,可以确立这样一个新的概念:即陆真腊相当于今日的老挝,水真腊相当于今日柬埔寨”。文中附有〈文单国(陆真腊)及其邻国示意图〉一幅,在图中,“文单国”及其“西北属国”之“夜半国”佔有今老挝除省会在桑怒(XamNua)市的华潘(Houaphan)省外的全部、那空肋差是玛(NakhonRatchasima,亦呵肋)府东、乌达腊迪(Uttaradit,亦程逸)府北的泰国东、西北部及缅甸掸(Shan)邦的中东部。对于“夜半国”,作者认爲:“参半应即古代中、老、泰边境之大国庸那迦,其国在景迈之北,七世纪已著名,八世纪更爲强盛。《庸那迦纪年》又说:庸那迦国(Yonaka)北至大湖(洱海)Mithilarastsa大国(南诏)以此爲界。庸那迦虽自建一国,但常隶属真腊;这些情形都与参半相符合的”。[7]

  通读全文,广证博引,洋洋洒洒。可是,一旦细细琢磨,仍不免産生疑惑。就是从“地理学的角度”,也有说不大通的地方。其一,“真腊”之“本土”,“水真腊地八百里”,“陆真腊地七百里”。也就是说:二者比较,“水真腊”与“陆真腊”差近而稍大。如以“水真腊”据有今湄公河南段两岸平原,东以长山山脉、西以豆蔻山脉、北以扁担山脉爲界,约二十万方公里,“方圆”正好东西、南北各八百里。而“陆真腊”在北,即使不包括所划定的“夜半”,也拥有今湄公河中段两岸高原,东以长山山脉、西以栋帕耶费山脉、南以扁担山脉,北以湄公河及支流南乌河爲限,达三十万方公里,“方圆”则东西八百里,南北一千二百里。其二,《太平环宇记》卷一七九:“其国在中华西南,其地东西七百里,南北三千里。东暨海,西暨云南国,南暨真腊国,北暨驩州界”。[8]所称“云南国”即“南诏国”,“占城”即“林邑”、“环王”。可是,如果“陆真腊”的北界真在今同名省会琅邦拉邦(Louangpgrabang)市迤北,领封在今越南广平(QuangBinh)会洞海(DongHoi)市迤南的“占城国”,根本无从与“云南”接壤。由此看来,今万象市之爲“文单”以及“陆真腊”地域北缘至于今老挝中北部之说,远没有达到“确凿”的境界。

  二

  “文单国”在今万象市的定位,完全来自于《新唐书》卷四三下〈地理志〉的记载:“自驩州西南三日行,度雾温岭,又二日行至棠州日落县,又经罗伦江及古朗洞之石蜜山,三日行至棠州文阳县,又经漦漦涧,四日行至文单国之算台县,又三日行至文单外城,又一日行至内城,一曰陆真腊。其南水真腊,又南至小海,其南罗越国,又南至大海”。[9]在路线的勘同方面,〈文单国—老挝历史地理新探〉文以今越南义静(NgheTinh)省会荣(Vinh)市通往老挝首都的公路作爲参照。落实在地图上,以大体採纳相同意见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五册〈唐岭南道西部〉爲例:“驩州”,今荣市;“雾温岭”,今娇诺山口(娇女隘);“日落县”,今甘结;“文阳县”,今班梳东北;“漦漦涧”,今南通河;“算台县”,今班塔博;“文单内城”,今万象市。[10]这样的安排,本身就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依照行文,从“驩州”至于“文单”,方向皆爲“西南”。可是,依照定位,由“日落县”至“算台县”基本是“西北”向。此外,原文将“漦漦涧”解释爲今“湄公河”而非其支流南通河,儘管得名由来有理;可是,万象城自在今湄公河北岸,溯流左岸自可抵达,又何必要渡“涧”到右岸,而又不言再北“返”左岸呢?

  如果将路线的方向始终调整爲“西南”,则有望到达一个与“文单”读音更爲接近的地方,即与老挝同名省会沙湾那吉(Savannakhet)市隔河相望的泰国穆达汉(Mukdahan)府。“雾温岭”,即“雾温山”。《新唐书》卷二二二下〈环王传〉:“环王,本林邑也。一曰占不劳,亦曰占婆。直交州南,海行三千里。地东西三百里而赢,南北千里。西距真腊雾温山,南抵奔陀浪州”。[11]据此,山在唐、“真腊”、“环王”的三界之彙。所行山口,则当爲唐“唐林县”南、今洞海市西北的穆嘉关。其距“驩州”约二百七十里,平均每日九十里。“日落县”在今班博西,“文阳县”在班京西,“算台县”在塔帕依北。“罗伦江”、“漦漦涧”分别爲南通河上游、湄公河那空拍依(NakhonPanom)府段,以二者的宽度论,“罗伦”爲“涧”,“漦漦”爲“江”。“漦漦”系“犛牛”之讹,诚如〈文单国—老挝历史地理新探〉所云:系将“澜沧江下游认爲是金沙江另一支流的延续南流”。[12]樊绰《云南志》卷二〈山川江源〉:“源出吐蕃中节度西,共笼川犛牛石下,故谓之犛牛河。环绕弄视川,南流过铁桥上下磨些部落,即谓之磨些江。至寻传与东泸水合,东北过会同川,总名泸水”。[13]

  综而言之,整个路程的行进大致爲:从今荣市南偏西向至班杜雷,再折西偏南至老挝甘蒙(Khammouan)省会他曲(Thakhek)市,渡湄公河,再沿右岸,经那空拍依府至穆达汉府。极爲凑巧的是:荣市—万象线有现代化的公路“承继”,荣市—穆达汉线同样有现代化的公路“连贯”。《太平环宇记》卷一七一:“驩州,西南至文单国十五日程,约七百五十里”。[14]这与后者所经行的里程是相符合的,而较前者的“四百公里”爲稍短。“文阳县”以东以北,似不属“文单国”管辖;不过,疆界的此盈彼缩,每因时日不同而不同。据此,“陆真腊”的北方,大体以今甘蒙省界和湄公河自西东流段爲限,东囊老挝甘蒙、沙湾那吉、沙拉湾(Saravan)、占巴塞(Champassak)、阿速坡省(Attapu),西极泰国廊开(NongKhai)、孔敬(KhonKaen)等府,面积约十八万方公里,东西、南北正好各七百里。今湄公河西岸,不乏属于“高棉文化”的中世纪遗存。段立生先生〈泰国帕侬诺石宫遗址和真腊古史补证〉文:“帕侬诺石宫是真腊王国时期留下来的一个宗教场所的遗址,座落在现今泰国武里喃府的帕侬诺死活山上。在柬埔寨语里,帕侬是山的意思,诺即伟大。石宫的修建,早于作爲真腊首都的吴哥窟,从西元十世纪到十三世纪都有增修扩建”。[15]

  “文单”可能并非“真腊”的最早所在,而“陆真腊”二部之一的“婆缕”才是“真腊”的“始祥”之处。“婆缕”之读音,与今横亘沙拉湾、占巴塞、阿速坡三省之间的“波罗芬”高原之“波罗芬(Bolovens)”相近,而其西南方的占巴塞省会巴色(Pakse)市,向被认爲是“真腊”勃兴的摇篮。“文单”与位在“婆缕”的“真腊”,似乎就是一度臣服于“林邑”的“扶单”、“徐狼”。《晋书》卷九七〈林邑传〉:“咸康二年,范逸死,奴文遂自立爲王。于是,乃攻大岐界、小岐界、式仆、徐狼、屈都、乾鲁、扶单等诸国并之。有众四五万人,遣使通表入贡于帝,其书皆胡字。至永和三年,文率其众攻陷日南,害太守夏侯览,杀五六千人,馀奔九真,铲平西卷县城,遂据日南”。[16]《水经注》卷三六〈温水〉:“林邑治典冲,去海岸四十里,处荒流之徼表,国越裳之疆南,秦、汉象郡之象林县也。东滨沧海,西际徐狼,南接扶南,北连九德”。“船官川源徐狼外夷,皆裸身,男以竹筒掩体,女以树叶蔽形,外名狼荒,所谓裸国者也。虽习俗裸袒,犹耻无蔽,惟依暝夜,与人交市。暗中臭金,便知好恶,明朝晓看,皆如其言。自此外行,得至扶南”。[17]在“林邑”西,“外行,得至扶南”的“徐狼”亦“狼荒”,非“真腊”故地“婆缕”莫属。[18]

  三

  张鷟《朝野佥载》卷二载:“真腊国,在驩州南五百里。其俗有客,设槟榔、龙脑香、蛤屑等以爲赏宴,其酒比之淫秽,私房与妻共饮,对尊者避之。又行房不欲令人见,此俗与中国同。国人不著衣服,见衣服者共笑之,俗无盐、铁,以竹弩射虫鸟”。[19]“真腊国”人之“不著衣服”,与前引“徐狼”人之“裸身,男以竹筒掩体,女以树叶蔽形”如同一辙。其后,“真腊国”西北向扩张到“扶单”亦“文单”,又西南向进入今柬埔寨柏威夏(PreahVihear)、奥达棉吉(OddorMeanchey)、暹粒(Siemreap)、磅同(KompongThom)等省,并在末者的森河畔建立了新的都城;[20]这就是所称的“伊赏那补罗”。《大唐西域记》卷一○〈三摩呾吒国〉:“从此东北大海滨山谷中,有室利差呾罗国,次东南大海隅有迦摩浪迦国,次东有堕罗钵底国,次东有伊赏那补罗国,次东有摩诃瞻波(占婆)国,即此云林邑是也,次西南有阎摩那洲国”。[21]正是这一变迁,遂使位于今腊塔纳基里(Ratanakiri)、蒙多基里(Mondolkiri)及桔井省东部的“车渠国”由原来在“真腊国”的南边转而到了东边。《隋书》卷八二〈真腊传〉:“真腊国,南接车渠国”。[22]《新唐书》卷二二二下〈真腊传〉:“真腊,东距车渠”。[23]

  经过持续不断的用兵,新兴的“真腊国”逐渐“吞併”了其原来的宗主“扶南国”。“吞併”的过程分爲二个阶段,一是佔领其“旧都”,二是佔领其“新城”。《新唐书》卷二二二下〈扶南传〉、〈真腊传〉:“扶南,在日南之南七千里。地卑洼,与环王同俗。有城郭、宫室,王居重观栅城,楉叶以覆屋”。“治特牧城,俄爲眞腊所并,益南徒那弗那城”。“真腊,一曰吉蔑,本扶南属国”。“其王刹利伊金那,贞观初,并扶南有其地”。[24]伯希和〈扶南考〉文:“扶南都城应在江流之上,而此江流应爲澜沧江(湄公河)也。假定当时江口未有何种变化,以五百里或二百公里计算,则柬埔寨文化最古之中心,似在朱笃(Chandoc)、南旺(PhnamPenh)之间。根据碑刻,有史的柬埔寨第一都城Vyadhapura似应位置于此,似爲AngkorBaurei地方。则当六世纪末年及七世纪初年之时,真腊之柬埔寨人拔婆跋摩与其继承诸王,仍选扶南古都爲其新都之事,亦无足异也”。“此那弗那得还原爲Naphona也,倘若特牧城确在朱笃、南旺一带,此那弗那城应在Kampot方面寻之”。[25]“PhnamPenh”今作“PhnomPenh”,今柬埔寨金边市;“Kampot”,今同名省会贡布市。“AngkorBaurei”实在今茶胶(Takeo)省境内。

  在“真腊国”的西部,地方王朝曾经通过兼併“邻国”来促使边界的外移。《隋书》卷八二〈真腊传〉:“真腊国,西有朱江国”。“其国与参半、朱江二国和亲,数与林邑、陀洹二国战争”。[26]《新唐书》卷二二二下〈骠国传〉:“骠,古朱波也,自号突罗朱,闍婆人曰徒里拙。在永昌南二千里,去京师万四千里。东陆真腊,西接东天竺,西南堕和罗,南属海,北南诏”。[27]〈文单国—老挝历史地理新探〉一文即将“朱江”释爲“朱波”亦“骠国”。[28]“朱江”、“朱波”读音,有一定差别;而“朱江国”乃“真腊国”所“有”,“骠国”乃“真腊国”所接,二者在“性质”上不同,决不可轻易勘合。《新唐书》卷二二二下〈环王传〉:“贞观十二年,僧高、武令、迦乍、鸠密四国使者朝贡。僧髙,直水真腊西北,与环王同俗。其后,鸠密王尸利鸠摩又与富那王尸利提婆跋摩等遣使来贡。僧髙等国,永徽后,爲真腊所并”。[29]“僧高”、“朱江”倒也读音接近。其与“迦乍”、“武令”、“鸠密”等国,或在“水真腊”西或西北,分别在今泰国素可泰(Sukhothai)、碧差汶(Phetchabun)、武里南(Buriram)、尖竹汶(Chanthaburi)等府。

  毗近的区域,尚有“真腊国”的二个“属国”:“参半国”和“白头国”。《新唐书》卷二二二下〈真腊传〉、〈扶南传〉:“文单西北属国,曰参半。武德八年,使者来”。“武德、贞观时,再入朝,又献白头人二。白头者,直扶南西,人皆素首,肤理如脂,居山穴,四面峭绝,人莫得至,与参半国接”。[30]《册府元龟》卷九五七〈外臣部〉:“参半国在真腊西南千馀里,城临大海,土地下湿。白头国,在扶南之西、参半之{西}[东]南”。[31]如以后者所载爲确实,则前者“文单西北”应作“文单西南”。无论如何,“参半国”不应位于“文单”、“南诏”二国之间;因爲樊绰在这个方向提到的只是在今缅甸掸邦北部的“夜半”。《云南志》卷一○〈南蛮疆界接连诸夷国名〉“夜半国在蛮界苍望城东北,隔丽水城川原。其部落妇人唯与鬼通,能知吉凶祸福,本土君长崇信之。蛮夷往往以金购之,要知善恶。界接丽水相近,蛮贼曾攻不得,至今衔恨之”。[32]“参半国”,今泰国差春骚(Chachoengsao)府;“白头国”,今柬埔寨首府爲克马拉普明(KhemarakPhoumiville)市的戈公(KohKong)省。“四面峭绝”的“山穴”,当在今同名省会菩萨(Pursat)市西南的豆蔻山脉主峰松戈山一带寻找。

  四

  “真腊国”之东北方、今老挝波里坎塞(Borikhamxay)省境内,有同时与“真腊”、“林邑”爲邻、又作“堂明国”的“道明国”。《新唐书》卷二二二下〈真腊传〉:“道明者,亦文单属国。无衣服,见衣服者共笑之,无盐铁,以竹弩射鸟兽自给”。[33]《资治通鉴》卷七○〈魏纪〉:“于是,除广州,复爲交州如故。[吕]岱进讨九真,斩获以万数。又遣从事南宣威命,暨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诸王,各遣使入贡于吴。注:扶南在海大湾中,北距日南七千里。林邑国,本汉象林县地,直交趾海行三千里。堂明,即道明国,在真腊北徼”。[34]《全唐诗》卷九六沉佺期〈初达驩州〉、卷九七〈从崇山向越常,并序〉:“自昔闻铜柱,行来尚一年。不知林邑地,犹隔道明天。雨露何时及?京华若个边。思君无限虑,堪作日南泉”。“按〈九真图〉:崇山至越常四十里,杉谷起古崇山,竹溪从道明国来,于崇山北二十五里,合水欹缺,藤竹明昧,有三十峰夹水直上千馀仭,诸仙窟宅在焉。朝发崇山下,暮坐越常阴。西从杉穀度,北上竹溪深。竹溪道明水,杉谷古崇岑。差池恃不合,缭绕复相寻。桂叶藏金屿,藤花闭石林。天窗虚的`的,云窦下沉沉。造化功偏厚,真仙迹毎临。岂徒探怪异?聊欲缓归心”。[35]

  “真腊国”北,“南诏国”南,乃所称的“女王国”、“女国”。《新唐书》卷二二二上〈南诏传〉:“南诏居永昌、姚州之间,铁桥之南,东距爨,东南属交趾,西摩伽陀,西北与吐蕃接,南女王,西南骠,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36]《云南志》卷一○〈南蛮疆界接连诸夷国名〉:“女王国,去蛮界镇南节度三十馀日程,其国去驩州一十日程,往往与驩州百姓交易。蛮贼曾将二万人伐其国,被女王药箭射之,十不存一,蛮贼乃回”。[37]“去驩州一十日程”,并非没有错字的可能。《太平御览》卷七八九〈四夷部〉:“《南夷志》曰:女王国去驩州十月程”。[38]崔致远《桂苑笔耕集》卷一六〈补安南录异图记〉:“府城东至南溟四百馀里,有山横亘千里”。“水之西南,则通闍婆、大食之国;陆之西北,则接女国、乌蛮之路。曾无亭堠审程,跂履者计日指期,沉浮者占风定信二十一国”。[39]陈序经《猛族诸国初考》第五章〈女王〉:“南诏用了很多兵力去征伐女王国,然而结果是惨败而归。这说明女王国是南诏的劲敌,在当时也是一个强盛的国家”。[40]由此看来,“女王国”的疆域十分广阔,东与唐安南节度使所辖接壤,今老挝华潘、琅勃拉邦、乌多姆赛(Oudomxay)、琅南塔(LouangNamtha)、博胶(Bokeo)省等,皆在其控制之内。

  “女王国”很可能就是那个统治中心在今泰国清莱(ChiangRai)、帕尧(Phayao)、清迈(ChiangMai)、南奔(Lamphun)等府的“哈利班超国”、“庸那迦国”。《猛族诸国初考》第五章〈女王〉:“不能不指出在猛人的传说中,占萨末旦公主所建立的国家。据说这位公主在七、八世纪时,曾在暹罗现在的清迈东南南奔地方,建立了一个叫作哈利班超(Haripuvjaya)的国家”。[41]马司帛乐(GeorgesMaspero)〈宋初越南半岛诸国考〉一文云:“昔有王名Suryavarman,其子名Ayaknmara者,来居此XienSen城,当时此城名曰金城”。“后国王Suryavarman之国师婆罗门名Vahira者,被逐出国,在今MuorFan附近建一城名曰洞城(Unmargacilanagara)。至Ayakumara后已嗣王已绝之后,其后裔遂爲金城国王”。“考《金城国纪年》,尚保存有其国隶属真腊时之遗事”。[42]该国一部“兰那”,即元、明代所称“八百媳妇”,传说由女系管领地方。谢肇制《滇略》卷九〈夷略〉:“八百大甸者,世传其酋长有妻八百,各领一寨,因名八百媳妇。与木邦接壤,男女服食皆同,但刺花様于眉目,间与客相见,则把手爲礼。喜事佛寺,塔极多”。[43]也就是说:“女王国”的旧境,还可能包括今泰国的西北部和缅甸掸邦的东部一带。

  在“真腊国”首都与唐安南节度使管内的交通方面,值得注意:儘管都是“六十日程”,但是,里程所止的座标却不一样。《隋书》卷八二〈真腊传〉:“真腊国,去日南郡舟行六十日”。[44]《旧唐书》卷一九七〈真腊传〉:“真腊国,北至爱州六十日行”。[45]隋代的“日南郡”,治九德县,即唐代的驩州,今越南义静省会荣市;唐代的爱州,治九真县,即隋代的九真郡,今越南同名省会清化(ThanhHou)市。“六十日”应该是“水路”的所需时间,而二者相距的四百里,[46]则当是从“真腊国”南迁“扶南国”故地前之都“伊赏那补罗”、亦今磅同市东北遗址,到南迁“扶南国”故地后之都“Vyadhapura”、前引“水真腊地八百里,王居婆罗提拔城”之“婆罗提跋城”、亦今茶胶市东北遗址的距离。此后,“陆真腊”、“水真腊”分理;而南方的“水真腊”割裂爲“太阳”、“太阴”等二个互相争夺的小朝廷,其中心分别在今桔井省北三坡(Sambo)的遗址和并不十分清楚方位、也许就在今同名省会波萝勉(PreyVeng)市西南巴南一带的“Aninditapara”。[47]再后,重新“统一”使“真腊国”获得新的能量,从而迎来了其幅员最爲广袤的“吴哥时代”;不过,那已经到了十世纪以后。[48]

  五

  与“扶南国”极盛时期的幅员比较,“先吴哥”时期的“真腊国”自然显得较爲逊色。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卷四〈城西〉:“今始有沙门菩提拔陁至焉,自云:北行一月日至勾稚国,北行十一日至孙典(典孙)国,从孙典国北行三十日至扶南国,方五千里,南夷之国最爲强大。民户殷多,出明珠、金玉及水精、珍异,饶梹榔,从扶南国北行一月至林邑国”。[49]《梁书》卷五四〈扶南国〉:“扶南,在日南郡之南,海西大湾中,去日南可七千里,在林邑西南三千馀里。城去海五百里,有大江广十里,西北流,东入于海。其国轮广三千馀里,土地夸下而平博,气候、风俗大较与林邑同。出金、银、铜、锡、沉木香、象牙、孔、翠、五色鹦鹉。其南界三千馀里有顿逊国,在海崎上,地方千里。城去海十里,有五王,并覊属扶南”。[50]陈序经《扶南史初探—古代柬埔寨与其有关的东南亚诸国史》第三章〈扶南的地理〉:“在这个时候,照我们的推论,其北佔有现在老挝的南部一些地方,其东北还是林邑,其西北部可能伸张到暹罗的东北,其西面可能扩充至暹罗的西部或是缅甸的东南部,其西南是顿逊或典孙,而最南面的领土可能达到马来半岛西南部的马刺押(马六甲)一带”。[51]比较起来,“真腊国”在“西面”、“西南面”和“南面”三方都显得逊色。

  追究这一现象的客观原因,极具趣味。就“扶南国”的早期“发展”来说,中印半岛上,除地域不甚宽阔、但因“儒染”先进文化较深而爲“劲敌”的“林邑”外,其馀地区缺少有力的竞争者。逮至“真腊”代灭“扶南”,“骠国”勃起于西方,“环王”雄踞于东方,爲了避免腹背作战,特别提防东方的“近仇”,“伊赏普罗”政权自然会有意保留位于今湄南河下游的“小邦”以求得到与“远友”的“缓衝”;这大概就是范围忒小、中心分别在今那坤巴统(NakhonPathom,又佛统)、素攀武里(SuphanBuri)等府的“堕罗钵底国”、“迦罗舍弗国”存在之“基础”。《新唐书》卷二二二下〈堕和罗传〉:“堕和罗,亦曰独和罗,南距盘盘,北迦罗舍弗,西属海,东真腊”。[52]迄于东、西两方版图固定,可以致力于北、南开拓,随之而来的却是内部的纷争和北方强国“南诏”的经略。根据传世的文字,蒙氏王朝的军队也曾穿过“真腊国”全境而至于遥远的大海之滨。《云南志》卷一○〈南蛮疆界接连诸夷国名〉:“水真腊国、陆真腊国,与蛮镇南相接。蛮贼曾领军马到海畔,见苍波汹涌,怅然收军却回”。[53]这一事件的发生,当在“女王国”服属“南诏”之后;也正是在这时候,如前引所示:蒙氏君临始与“占城”亦“环王”国主君临彼此衔接。

  综观“文单国”方位诸说,令人回味。除了“万象说”外,几乎所有的见解都“徘徊”在今老挝“下寮”或更南的的湄公河沿岸。伯希和《交广印度两道考》卷上〈陆道考—驩州至真腊一道〉:“然在此北未见有十一世纪前之碑文也,若求之于百塞(巴色)之南,则贾耽与乐史所志行程之时间未免过短。然核以柬埔寨碑文之材料,余以爲似应求文单于兰沧江之下流也”。“由是观之,贾耽路程道里虽云过短,余颇疑文单爲商部补罗(桔井北三坡),而应于百塞境内求算台古县云”。[54]此偏于南方,而其馀则过于偏北。〈文单国—老挝历史地理新探〉:“HenriMaspero在他的LaFrontierdel’AnnametduCambodgedu8au14Siecle一文,把文单国国都移至今老挝中部湄公河沿岸的巴垦本(Pakhinbun,他曲市西北巴欣本)附近”。“ErickSeidenfadensuo所撰Complemental’InventaireDescriptifdesMonumentsduCambodgePouvrlesQuatreProvincesdeSiamOriental一文认爲:他曲附近有一传说的古代大城遗址,现经考古家确定,根据方位、距离,文单国应在这里”。[55]特别是谢光《扶娄国考》一文,“认定”的乌汶(UbonThani)府就在本文所“认定”的穆达汉府的南面不远。“文单内城当在泰国乌汶府境内”。[56]

  最后,仍欲表述:〈文单国—老挝历史地理新探〉一文,径将“陆真腊史”归于“老挝史”,并云:“如依本文结论,老挝按年代编排之史实,还可以上推好几百年”。[57]且不论“文单国”的真正所在乃在今泰国境内,即使其果在今万象市一带,也不能简单地视作由主体民族“寮族”或“佬族”铺写的“老挝史”的一部分。实际上,在老挝的南部,“寮族”乃是后来“迁移”、“反客爲主”的“客体”。只是由于近古时期遭受的接连失败,遂至昔日建立辉煌国家的“吉蔑族”亦“高棉族”丧失了在今老挝南部、泰国东部地区的主导地位。不过,儘管时间的消磨,那些地区仍然存在著数量不少的现代“柬埔寨”国民的亲属。《暹罗民族学研究译丛》二MajorErikSeidenfaden〈暹罗境内的泰族〉:“暹罗境内的吉蔑人,位于巫里喃(武里南)、素粦(素林)、固康、乌汶、黎逸、甲米和达肋等府”。[58]所以,循著建立国家的“人”的线索,“陆真腊史”盖“柬埔寨史”的部分,而非“老挝史”或“泰国史”可以溯源的“主体”部分。犹如昔日爲“扶南”、“真腊”所有包括整个湄公河三角洲的今越南南部史,“大越国”割夺前爲“柬埔寨史”部份,割夺后爲“越南史”部份。

  [1]北京,中华书局标点本,一九七五年,页6301。

  [2]北京,中华书局影印崇祯刊本,一九八二年,页11445上、11458下、11351上、481上。

  [3]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刊本,一九九七年,页107。

  [4]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刊本,一九九○年,页197、198。

  [5]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刊本,一九九○年,页93、94。

  [6]载《历史研究》一九六二年第五期,页161。

  [7]页168、166、167。

  [8]清乾隆刊本,页17下。

  [9]页1152、1153。

  [10]北京,地图出版社刊本,一九八二年,页72至73。

  [11]页6297。

  [12]页155。

  [13]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向达原校、木芹补注本,一九九五年,页22。

  [14]页7上。

  [15]载《世界历史》一九九九年第五期,页57。

  [16]北京,中华书局标点本,一九七四年,页2545、2546。

  [17]上海中华书局《四部备要》校刊光绪王先谦合校本,页20上、23上。

  [18]又,“狼荒”曾得与“夫南”并列爲南方的主要部族,《历代赋彙》卷三二左思〈吴都赋〉,《四库全书》本,页30上、下:“具区、乌浒、狼荒、夫南、西屠、儋耳、黒齿之酋,金邻、象郡之渠,驫駥飍矞,靸霅惊捷,先驱前途,俞骑骋路,指南司方,出车□□,被练锵锵”。

  [19]北京,中华书局《唐宋史料笔记丛刊》赵守俨点校本,一九七九年,页40。

  [20]多凡·默涅《柬埔寨史》第二章〈吴哥时期以前的柬埔寨〉,广州,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刘永绰中译本,一九八二年,页16:“拔婆跋摩一世击败了敌手,把他们往南驱赶,迫使他们放弃了维阿哈补罗,向后退回到他们的势力范围吴哥波雷。就这样,拔婆跋摩一世控制了北至蒙河、南抵洞里萨湖、东达安南山脉的地区,在西面,他的势力范围一直到波列芝(PreaChai)河和蒙哥比里河,在两河沿岸地区,留下了不少记载其业绩的碑铭”。“伊奢那跋摩一世把王国首都迁到各属国中心的伊赏那补罗,即位于现在的三坡波雷库(SambaurPreikuk)一带”。

  [21]北京,中华书局《中外交通史籍丛刊》季羡林校注本,一九八五年,页803。

  [22]北京,中华书局标点本,一九七三年,页1835。

  [23]页6301。

  [24]页6301。

  [25]载《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七编》,北京,中华书局刊本,一九五七年,页102、108。

  [26]页1835、1836。

  [27]页6306、6307。

  [28]页166。

  [29]页6299。

  [30]页6302、6301。

  [31]页11259下。

  [32]页131。

  [33]页6302。

  [34]北京,中华书局标点本,一九八二年,页2232。

  [35]北京,中华书局句断本,一九六○年,页1038、1052、1053。

  [36]页6267。

  [37]页132。

  [38]北京,中华书局重印涵芬楼影印宋刊本,一九六○年,页3495上。

  [39]《四部丛刊初编》景印高丽旧刊本,页8下。

  [40]广州,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藏《东南亚古史研究》本,页60。

  [41]页60。

  [42]载《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一编》,北京,商务印书馆冯承钧中译本,页129、130。

  [43]四库全书本,页28下、29上。

  [44]页1835。

  [45]北京,中华书局标点本,一九七五年,页5271。

  [46]《太平环宇记》卷一七一,页7上:“演州北至爱州二百五十里,南至驩州一百五十里”。

  [47]《柬埔寨史》第二章〈吴哥时期以前的柬埔寨〉,页21:“在水柬埔寨(水真腊),有一段时期曾存在著两个朝廷与两个首都,其一位于南面的阿南迪塔补罗,但至今尚不清楚其准确的位置;另一个位于湄公河流域的桑比补罗,即今天的三坡”。

  [48]赵汝适《诸蕃志》卷上〈真腊国〉,北京,中华书局《中外交通史籍丛刊》杨博文校释本,一九九六年,页18:“真腊接占城之南,东至海,西至蒲甘,南至加罗希。自泉州舟行顺风月馀日可到。其地约方七千馀里,国都号禄兀”。

  [49]上海古籍出版社范祥雍校注本,一九八二年,页236。

  [50]北京,中华书局标点本,一九七四年,页787。

  [51]广州,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藏《东南亚古史研究》本,页25。

  [52]页6303。

  54 北京,中华书局《世界汉学论丛》冯承钧中译本,二○○三年,页223、224。

  [53]页132、133。

  [54]北京,中华书局《世界汉学论丛》冯承钧中译本,二○○三年,页223、224。

  [55]页149。又,DavidP.Chandler著AHistoryofCambodia第二章TheBeginningofCambodianHistory,WestviewPress,Boulder,Colorado,1983,p.26写道:“TheChinese,infact,distinguishedbetweentwoChenlas,oneassociatedwiththeMekongDelta,theotherapparentlylocatedsomewhereontheupperreachesofMekong,perhapsnearpresent-dayWatPhuinsouthernLaos”;但没说明理由。

  [56]载《泰国与东南亚古代史地丛考》,中国华侨出版社刊本,一九九七年,页5。

  [57]页171。

  [58]北平,商务印书馆陈礼颂、何友民中译本,一九四六年,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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